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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回 萬宗有為法,甩袖歸中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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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君子皺眉問守正:“我也覺得那個陶然客修為不簡單,雖然不如你我,但絕不在你的徒弟和鋒、和曦之下。我們在西昆侖隨便遇到一個人,就是如此高手!而且他並沒有去茫碭山,如果西昆侖到處都是這種人,我們可搞不定。”

守正真人:“這一點你倒不必多慮,此地雖然適合修行,但並非人人都有上上根器。我正一三山雖然地方小點,論修行福地不亞於昆侖仙境。正一門弟子眾多,能禦劍飛天者又有幾人?西昆侖數十萬修士,照此推算有此境界者可能也就百人左右。你在昭亭山一舉格殺三十五人,茫碭山他們又去了六十多人,基本上精英高手都在其中了。你沒聽陶然客自己說嗎?周春來找過他,可是他沒去,可見其人也是西昆侖有數的高手。”

風君子點頭:“我們運氣不錯呀,一到西昆侖就碰著個人物。……石野,你現在能告訴我為什麽要先去萬法宗了吧?”

“太道、妙羽、萬法是西昆侖最大的三個門派。太道宗是第一大派,周春現在又是西昆侖公推的領袖,雖然可恨但不方便直接發難。一來骨頭難啃,我們不見得能取完勝;二來就算我們挑了太道宗,也會顯得強賓欺主招來疑忌之心。這裏大部分人並不了解我們,去挑太道宗就有挑戰整個西昆侖的嫌疑,所以對付周春還要留一手,先借用再說。”

守正也問:“那麽妙羽門和萬法宗,你打算怎麽處理?”

我笑了笑答道:“此番前來為公也為私,所以有禮也有兵。如果只結交不算帳,那未免失了東昆侖的威儀,我們又不理虧又何必示弱?這兩家可以聯合一家打壓另一家。……以風君子和妙羽門掌門的交情,我想只要肯出面交涉,不會起大沖突。”

風君子臉色一沈冷哼道:“我和她有什麽交情?最毒婦人心!裝著小鳥依人的可愛模樣,卻一步步引我入送死的陷阱。當心我一生氣,滅了她的妙羽門!”

“你先別生氣,就算我們委屈你了好不好?人家引你入茫碭山可不是為私事,但是給你留了那麽一包吃的,還給我寫了一封信,可都是為了私情。”

風君子:“我給你關起來,再天天管你飯,你願意啊?……信!什麽信?”

我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淩空扔給他。風君子接過一看面無表情的收起,冷冷道:“我可以不揍她,但也不會謝她!她是不是帶著面紗?那見了面你們都註意了,就當作我沒認出來。”

守正真人:“我們不需要註意,你自己註意就行。”

風君子裝作沒聽見又問我:“你想怎麽對付萬法宗?鐘大已死鐘二受了重傷,你還真會挑軟的捏。”

我反問:“難道你不想對付萬法宗嗎?他們不僅與東昆侖有過節,而且和忘情宮有過節。我們有絕佳的借口出手。”

守正真人問:“忘情宮和萬法宗怎麽會有過節?”

我解釋道:“你老人家還不知道,風君子收的那個小辣椒,父母就是讓萬法宗的人害死的。萬法宗現在占據的仙府,原來就是小辣椒的家。小辣椒不僅是風君子要收的弟子,而且兩次舍身救他。師父為徒弟出頭,被救者為恩人出手,有什麽不可以的?”

守正真人:“當然可以,這不是什麽借口,就是明明白白的道理。該出手時就出手,這就上門挑了萬法宗。”沒想到他老人家也有愛熱鬧的時候。

風君子問我:“石野,你這個小組長想怎麽幹?我們是奪洞府呢還是連萬法宗的宗門都給滅了?”

“我突然想起了七葉,想當年七葉占了公義,殺抱椿老人滅玄冥一派。不僅無人指責,反倒天下人敬服。這不僅要看事理,同時也要看手段和實力。此去萬法宗先數它的罪狀,然後一舉拿下。仙府當然要奪,最好連宗門都給利利索索的滅了,如此才能一舉震服立威。”

風君子嘆了一口氣:“七葉有神君之心也有神君之力,此二者都在你之上,所以我曾經也有結交助立之意。我雖然愛才,但終究還是道不相合。你今天能明白七葉的手段與心機,說明你氣候差也不多了,這些年東昆侖盟主不是白幹的。”

說話間已到兩千裏外。迎面有一座巍峨的高山,主峰兩側還伸出如雙臂狀的支脈,山峰正中有一片巨大的臺地,遠望呈一個椅子狀。風君子自從和張先生學過地理堪輿之後,到哪都喜歡看山川走向,老遠就在天上驚叫:“好風水呀!”

守正真人打趣道:“這是昆侖仙境,你居然跑到這裏來看風水!山中有仙府,仙靈之氣沖天,萬法宗道場就在那裏。”

我們三人在空中隱去身體放慢速度靠近萬法宗所在,接近山腳下風君子問守正:“你看這一片地方,生長的都是稀世靈藥,是萬法宗的藥田嗎?”

守正真人看了看答道:“不是人為,應該是仙境天然藥田。但此處有法陣守護,可能被萬法宗圈占為己有。”

我問道:“能不能在護陣中打開一個缺口?我想搗亂試試。”

風君子:“那太簡單了!”一揮黑如意就要動手。守正卻搶先一步引雷神劍從天空往下一指,只見雲端中射下一條金光大道,直接沖破了守護藥田的法陣。我解下雪葫蘆拔開塞子拋了出去。

這片藥園有兩名童子看守,正在無事閑聊。突然天空射下一條金色光帶,沖開了藥園法陣的護持。緊接著一只雪白的葫蘆從天而降,在空中轉了一圈,藥田最中央一支五色九瓣的仙芝突然離地,化作一道光芒被收到雪葫蘆中。童子被嚇了一跳,立刻高聲喝道:“哪來的大膽狂徒!敢到我萬法宗撒野?”

隨著喝聲,雲端中射下三道光芒,在近前的半空中停住化成三位神采飛揚的高人。那兩位童子一看來人不是簡單之輩,一時之間忘記了說話。風君子笑道:“兩個娃娃,是你們在呼喊本仙人嗎?”

兩名童子身穿紅衣,一戴金鐲一戴銀鐲。金鐲童子很能見機,一看來人不好惹趕緊抱拳道:“三位高人是遇過此地吧?這裏是萬法宗的藥園,東西是不能隨便取走的。趕快交還仙芝,並留下名號告罪,我等可以不追究。否則驚動了門中長者,你們的處境就不妙了。”

風君子冷哼一下不理他,我在空中問道:“請問這棵仙芝生長了多少年?”

金鐲童子:“這是生長了一百二十年的靈草,萬法宗絕對不會讓你取走的。”

我又問:“請問萬法宗在此立道場多少年?”

金鐲童子楞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答道:“二十年有餘。”

我哈哈大笑,然後問道:“那它怎麽能算是你們的東西呢?”

金鐲童子一時語塞,銀鐲童子指著我喝罵道:“哪來的狂徒,我師兄見你們有幾分修行才客氣一點,你們居然給臉不要臉!……速速束手就縛,仙芝被你們折斷了,就拿你那個白葫蘆賠我們,否則萬法宗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你這娃娃眼光不錯呀?看中了我的雪葫蘆!……這可是人世間第一煉藥高手用數年時間煉制的百草雪葫蘆。”

這時風君子在一旁嘆了一口氣:“可惜我的葫蘆裏裝的是酒。我又不喜歡喝藥酒,否則我動手你們這片藥園剩不下什麽。守正師兄,你的葫蘆能裝藥吧?您老能分得清這藥材生長的年頭嗎?”

守正呵呵一笑:“我采了多少年的藥,這還分不清?”

風君子:“咱們按年頭算,二十年以內的藥材都留下,二十年以上的藥材都收了吧。回去之後開家藥鋪,就借此地打點秋風。”

守正真人也不說話,立刻跟著起哄,從空中拋下了雪葫蘆。那兩童子見又有葫蘆來打劫,褪下金鐲銀鐲拋向天空來套守正的葫蘆。守正真人也不與他們鬥法,一只雪葫蘆在藥園裏穿梭躲閃,金鐲銀鐲怎麽也追不上。這一片藥園雖大,但並不是所有的藥材都能生長二十年以上,況且就能生長二十年以上的藥材大多都被萬法宗的人采去了,留下的只是極少極珍貴的幾株。雪葫蘆只在藥園中轉了一圈就全部收走,守正在空中招回了雪葫蘆笑道:“搞定了!”

那兩名童子又急又氣,眼睛都快噴出火來,指著我們喝罵道:“找死的東西,你們知道得罪的是誰嗎?我們萬法宗占的藥田,從來就無人敢闖。你們死到臨頭了!”

我在空中淡淡道:“為什麽呀?這藥田也不是你們家開的,我們采的藥又不是你們種的,這也該死嗎?”

兩童子:“惹萬法宗就是該死!”

“那我還真就惹了,你們想怎麽樣?我不和你們兩個小娃娃計較,去叫你們家大人來。”

兩童子:“我們剛才已經傳信,有種你們就別走。”

我笑:“我不走,就等等看到底誰該死?”

此時遠處山中一道飛雲而來,後面帶跟著十幾條飛遁的身影。飛天者先來到藥園上空,是一位寬袍大袖的青年男子,見到我們三人也是一楞,空中喝問道:“三位是何方高人,到我萬法宗有何見教?”

銀鐲童子在藥園中叫道:“大師伯,他們三個來這裏搗亂,把藥田裏最好的藥材都搶走了。”

男子臉色一變:“萬法宗的藥田,你等豈能亂來,速速歸還藥材,並留下隨身法器賠償,我可以在師尊面前替你們求情。”

風君子上前喝道:“本來是天成藥田,你們圈起來就是你的?那我現在圈起來就是我的了!”說完一揮黑如意,一道黑色龍魂飛出鉆入地下,繞藥田一圈不僅破了萬法宗的護陣,而且周圍又升起一片黑霧藩籬。

這時萬法宗其他的弟子也追到了藥園外,紛紛喝問:“大師兄,是什麽不懂事的家夥誤闖,還不快快拿下問罪,看看有什麽好處可撈?”

風君子聞言小聲罵道:“什麽師父教什麽徒弟。這萬法宗是什麽門風?滅了也活該!”

可是那位大師兄臉色卻有點發白。拿下我們問罪?風君子剛才那一手顯然遠在他之上。男子在空中退後幾步喝住了眾人,手指我們道:“三位究竟是誰,能否報上名號?”

“我是東昆侖盟主石野,這位公子是東昆侖忘情宮之主風君,這位道長是東昆侖正一門掌門守正。”

我的聲音不大,話卻說的清清楚楚,那位大師兄如聞驚雷而變色,喊了一句:“眾位師弟看住他們。我去請師尊。”轉身化作一片飛雲就朝洞府方向而去。

守正說了一句:“他回去報信了,我幫他一把。”然後他朝天空扔出雷神劍,半空裏化出一片淩厲的金光,緊接著一聲震天霹靂。金光如開天巨刃一般切向遠處的山峰。我從未見過雷神劍如此鋒芒,金光閃過之後,那座大山的山頂被削去了一截,整個頂峰就像被打磨過一樣的平整。

風君子拍手道:“很好很好。多了個涼臺。以後可以在峰頂上鑿池植樹,再建樓閣,有幾分三夢峰的意思了。”他的話音未落,天空飛來一座東西,正是被雷神金光切掉的峰頂。小半截峰頂落在不遠處,發出震天巨響。煙塵四濺,平地又多了一座小山。

守正真人搞這麽大的動靜,不需要任何人去報信了,半山仙府中幾片飛雲急卷而來,飛雲下面有數百人沖出了洞府。最前面一人也是寬袍大袖,腰間束了一根紫色的腰帶,看年紀三十有餘,五官面目長的有些像鐘二卻又不是鐘二。他在空中站定一揚手,地上的眾人結陣圍住藥園,天上也有三人在他身後呈品字形站立。

看這人的臉色已是怒極,背手問道:“三位是何人?闖入萬法宗道場無端挑釁!”

他身後當空站著的是剛才那位大師兄,此時小聲回話:“他們是東昆侖來的。這人自稱是石盟主,那兩人是忘情宮和正一門的掌門。”

我打斷他們的對話問道:“你是誰?鐘二先生呢?叫他出來見我。”

“我兄長有傷不見外客。我是萬法宗護法鐘三。兩昆侖賭陣已畢,仙境眾人已退回,你們還要上門滋擾,難道真以為西昆侖無人了?”

“我不是上門滋擾,此番前來為私不為公,有人與你有私仇要算。”

鐘三怒道:“兩昆侖賭約是天下公約,如果算私仇,我兄長鐘二身受重傷怎麽算!”

我搖了搖頭沒說話,退到了後面,現在該風君子自己上場了。只見風君子晃著黑如意飄飛到前面,指著鐘三道:“你叫鐘三?你們家兄弟可真不少,有鐘四、鐘五嗎?都叫出來排隊!……鐘二先生受傷你心裏有氣,那我問你,我忘情宮弟子火神兒在茫碭山大陣中為了救我也身受重傷。她一身神功散盡,這筆帳我找誰算?”

鐘三:“茫碭山賭陣,生死不談私怨。我二哥受傷不怪別人,你弟子受傷也怪不得西昆侖,更怪不得我萬法宗。諸位如此無禮上門滋事,昆侖仙境豈能容你們亂來?我已經派人傳信給太道宗和妙羽門,只怕這昆侖仙境你們來得去不得。”

這鐘三先生倒是挺鬼,一看見有人鬧事而且手段不好對付,立刻派人去找幫手。此時遠處有十數道光芒飛來,不知是不是他請的幫手到了。風君子看見有高手趕來,手握黑如意朝天大喝一聲:“姓鐘的!你們兄弟還記得昆如公夫婦嗎?”

這一句喝問宏亮無比,震得山峰亂顫,腳下的藥園中的兩個童子離的最近修為又最淺,被震倒在地半天也爬不起來。回音散盡只聽遠處有人呼喝:“誰在喊昆如公名號?有他們夫妻的消息嗎?”

隨著聲音那些人已到眼前,是一群各持法器飛天的修士,周春與羽靈卻不在其中。其中有七、八個我面熟,在茫碭山對陣時見過,領頭的正是我們先前遇到的陶然客。喊話的也是陶然客,聽他的話語竟然是在打聽昆如公的消息,而昆如公就是小辣椒的父親。風君子轉頭問道:“陶然客道友,你認識昆如公嗎?”

陶然客到近前施禮,也對鐘三抱拳,這才答道:“昆如公是我的故交,昆侖仙境一眾散修也多有結識。二十年前他們夫婦讓出仙府不知所蹤,我一直沒有消息,難道是去了東昆侖?風宮主如何知道昆如公的名號?”

風君子冷冷一笑,手指鐘三:“陶然客,昆如公的下落,你應該問他。”

鐘三臉色變了幾變,又鎮定了下來,對陶然客道:“昆如公夫婦當年發現了我萬法宗祖師的洞府,我們兄弟上門交涉,他們自願讓出。隨後另尋福地隱居修行,我也沒有消息,至於是否去了東昆侖倒是也有可能。……這幾位東昆侖來客十分放肆無禮,劫我萬法宗靈藥,毀我道場神山。陶道友既然是仙境中散修領袖之一,理應與我同氣連枝,為仙境同道討一個公道。我等世代在此清修千年,豈能無端受此外辱?”

需要解釋一下,有此情況我也是事後才得知,這陶然客在西昆侖不是一般人物。西昆侖地域廣闊修士眾多,太道、妙羽、萬法是實力最大的三宗。但此地不像東昆侖,有很多自立一家的散修人士分散各地修行,其中也有不少高手。這些人之間多有交流聯絡,有幾位公認的修為最高、交游最廣的領袖人物,陶然客也是其中之一。可以說在西昆侖中除了各大派之外,散修一脈也是不容忽視的勢力。

散修之間彼此有聯絡,在西昆侖中也是一種微妙的平衡。一般的散修人士比如小辣椒的父母昆如公夫婦,修為再高也不可能與大派對抗。如果與大派有什麽沖突肯定會吃虧,於是彼此相熟者互通有無,也是一種自保之道。可當年昆如公夫婦在仙府中被萬法宗包圍,來不及放出消息求援,突圍的時候受傷過重很快就雙雙去世。而小辣椒年紀太小不懂事,只知道自己躲起來,才有了後來的那些事。而陶然客,是認識昆如公的!

陶然客聽了鐘三的話,有些為難的看了風君子一眼,抱拳答道:“這三位東昆侖的道友我今日見過,並不像無端滋事之人。我正在聯系相熟的散修道友,商量如何應對東昆侖來客,卻發現萬法宗道場異相突發霹靂震天,這才率眾趕來看看。這裏倒底發生了什麽事,我倒不是很明白。風宮主,聽你的口氣認識昆如公,而且也與萬法宗有什麽過節?”

話要分什麽人聽,鐘三和陶然客幾句對答,風君子已經聽出一些門道。他也不廢話,開口答道:“昆如公我不認識,可是他的女兒昆山子現在是我門下弟子。她確實逃到了東昆侖,就是為了躲避萬法宗鐘氏兄弟的追殺。……陶然客道友如果不信,我以後可以帶昆山子來見你。而石盟主與守正掌門,也是見過她的。”

我與守正點頭附和。陶然客變色道:“鐘三先生,這些是真的嗎?你們兄弟為什麽要追殺昆山子?”

鐘三:“你不要聽他一面之辭,那昆山子不知在哪煉成一身邪功,幾次三番上門行兇,還殺了我萬法宗的兩名長老。你若是我,會不會派人追殺她?”

風君子:“我是一面之辭你就不是一面之辭?凡事問因由緣起,你們萬法宗為奪仙府重創昆如公夫婦,他們夫婦傷重而死,昆山子這個遺孤可不可以上門報仇?”

看風君子說話時鐘三的反應,在場的其他人也能看出來此言非虛。陶然客身後劍芒大盛,一轉身形退到了一側,與我們成品字形站立。那十餘位散修人士也結成陣勢在他身後排開,陶然客手指鐘三喝問道:“當年昆如公夫婦主動退讓之事都是你萬法宗的誑言?我早就有疑心卻一直沒有證據,你們害死昆如公夫婦還不算,還要追殺我的侄女昆山子!今日不交代清楚,我等必不善罷甘休。”

情況起了意想不到的變化,西昆侖的人之間的關系也是很微妙的,至少陶然客等散修並不站在萬法宗這邊,這我也看出來了。陶然客稱昆山子為侄女,想來當年與昆如公也有過結交。我們找萬法宗的麻煩,陶然客帶著一眾散修趕到,風君子擡出昆如公夫婦的往事三言兩語讓萬法宗處境不妙。鐘三雖然手下人多,但陶然客這邊全是飛天高手。

正在此時,遠處一聲長嘯,周春的聲音遠遠傳來:“鐘三先生,東昆侖的人追到萬法宗了嗎?……陶然客道友不必動怒,我西昆侖應一致對外,將事情說清楚才行。”遠遠看見周春帶著三人飛天而來,很快就到面前站定,站在陶然客與鐘三之間。

周春剛到,另一個方向又傳來一聲鳳啼般的輕嘯,一位面戴黑紗的女子身後也跟著三名弟子遠遠飛來,是妙羽宗的掌門羽靈到了。羽靈看見了一身盛裝的風君子,面帶黑紗不知表情如何,身體卻微微顫了顫。她沒有說話,率三名手下靜靜的站在一旁。

關鍵時刻周春趕到了,風君子冷哼一聲,又偷偷瞄了羽靈一眼,飄身形退到我身旁。他對我耳語了幾句,袖中又塞給我一樣東西,然後在身後輕輕推了我一下。那意思是既然周春來了,我這個盟主就應該出面了。

我上前微笑抱拳道:“周宗主、羽靈掌門,諸位來的好快呀!”

羽靈回了一禮沒有說話,周春也笑道:“應該是石盟主來地快才是,這麽快就追入了昆侖仙境,還出手毀了萬法宗的藥園神山。賭約已畢我等退回西昆侖,難道石盟主還不滿意嗎?”

“沒什麽滿意不滿意的,別忘了我們有約定,只要按期破了絕空大陣,東昆侖修士就可以行走西昆侖。我等好奇來參觀參觀不可以嗎?”

周春手指遠處那座被削平頂端的山峰:“有這麽做客的嗎?”

我還沒答話風君子在我身後忍不住了,插腰喝道:“用你教我怎麽做客?是誰出的絕戶點子把我扣在神罩中?王逍,你可是看著我長大的,我從小就認識你,沒把你當西昆侖的周宗主,只把你當賣耗子藥的朋友!老朋友見面,你就能下那種毒手?還有臉說我們!”

守正在一旁勸道:“風宮主不必生氣,周宗主做為西昆侖大派領袖,行事當然要為西昆侖眾人考慮。雖然這事做的太過小人陰損,但也有原因。……自我介紹一下,我法號守正,是正一門當代掌門,周宗主曾經登門拜訪可惜未能見面,今日終於如願了。我是追隨石野盟主而來,東西兩昆侖之間的事情,由石野盟主言定。”

守正勸住風君子又把我推到了前臺。周春向我道:“既然東昆侖以石野盟主為首,那麽今日萬法宗之事又怎麽解釋?”

陶然客插話道:“萬法宗之事恐怕不是東西昆侖之間的事情,而是你們各大派與我仙境眾散修之間的事情。我剛剛得知,鐘氏兄弟二十年前奪仙府並出手導致昆如公夫婦重傷致死,這筆帳還是要算清楚的吧?周宗主如果偏私,如何能在仙境中服眾?”

周春:“此事我必不會偏私,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只是東昆侖三位高人氣勢洶洶的來了,一言不合便出手挑釁,先將外事商定,再解決內事糾紛如何?”

陶然客:“先處理好昆如公夫婦的事,再談如何接待遠來之客吧。”

周春一皺眉正在再說什麽。我趕緊上前勸解道:“我等是客,而諸位是主,俗話說客強不欺主,我不想因為我們的到來引起西昆侖各道友不合。陶然客道友如果想為昆如公夫婦討個公道在一旁靜觀即可,自會有人替昆山子出頭。而我身為東昆侖盟主,也決不偏私東昆侖之人。既然今天當事人都在這裏,風宮主有什麽話都說明白了吧。我想我與周宗主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周宗主你說呢?”

周春一看我把他拉上了,不答話卻問羽靈:“妙羽掌門,這位忘情公子要向萬法宗尋仇,而我等就袖手旁觀嗎?你意下如何。”

羽靈聲音有些沙啞:“周宗主也不必急於插手,先讓他們把話說清楚也好。我剛才聽的不是十分明了,似乎是風宮主要為昆如公夫婦的女兒出頭,並非為東昆侖來尋事。”

羽靈居然是這個態度,站在中間兩不相幫。這下就足夠了。我笑道:“如此就讓風宮主與鐘三先生之間說個明白。我等就在一旁做個見證吧。”

風君子聽我這麽說又一縱身蹦到了前面,手拿黑如意指著鐘三的鼻子:“聽見了沒有。要我跟你把話說清楚。昆如公夫婦是不是你們兄弟害死的?”

鐘三先生臉色鐵青,但他現在還算能沈住氣,緩緩答道:“這座仙府是我萬法宗祖師仙長飛升後遺留,仙府中一器一物都是萬法宗的宗門遺物。昆如公夫婦偶爾發現仙府據為己有,我等上門理勸不聽,反而惡言相向翻臉動手。這恐怕也怪不得我們鐘氏兄弟吧?”

風君子笑了:“萬流歸宗、大袖遮天,這是世間一等一的神妙道法,由你們鐘氏兄弟來傳承實在是糟蹋了!……不知你們兄弟從哪偷學的萬法宗的道術,萬法宗祖師曾經用過的東西就是你們的了?這是哪家的道理!”

鐘三怒道:“風宮主的言語怎可如此放肆?我們鐘氏兄弟是萬法宗正法衣缽傳人,哪有偷學之說?繼承宗門器物也是理所應當。”

風君子怪怪一笑:“正傳弟子?你怎麽證明?”

鐘三:“風宮主不要胡攪蠻纏,這是昆侖仙境數百年來同道所公認。”

風君子:“我不管什麽公認不公認,現在外面假冒偽劣的東西太多,沒想到昆侖仙境也受汙染。你言辭鑿鑿說自己是萬法宗正傳。那我問你,宗門正傳最重要的信物——《萬流歸宗訣》密典你拿的出來嗎?”

鐘三眼睛閃過一絲慌亂之色:“宗門密典當然在我二哥鐘二掌門處,怎可輕易示人?”

風君子:“別跟我這套。糊弄別人還可以,你也不看看這裏有多少大派掌門?你只要把《萬流歸宗訣》拿出來給我看一眼就行,我是在世仙人,假的騙不了我。只要你拿出來,我立刻向你賠罪,並請東西昆侖兩位盟主來處罰我。”

鐘三先生有些招架不住,瞪眼道:“我萬法宗最高道法口傳心授,不立文字。沒有成冊的萬流歸宗訣。”

風君子又笑:“你糊弄不懂事的小孩呢?若長者仙去弟子境界未到,萬法宗豈不是絕傳了?心法可以用心印留下傳給弟子,口訣還是要立典的。這裏的人都明白!”

鐘三把脖子一直,有些耍賴道:“就算別的門派如風宮主所說,我萬法宗就是這樣,恐怕這不關你的事吧?”

我這時候插話了:“鐘三先生一會說有一會說沒有,在天下高人面前何必言辭不實呢。……你看看我手中是什麽東西?”

說話時我掌中亮出一物,是一本薄薄的絹冊,淡黃色的封面上寫的正是《萬流歸宗訣》這五個篆字。眾人看見了都大吃一驚,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我將這本書扔給了鐘三:“鐘三先生,是真是假你最有發言權。”

鐘三先生雙手發抖急急翻書:“這,這就是——這其中確實有萬法宗道法口訣,但我怎麽知道是不是真正的萬流歸宗訣原本?”

“想辨真假還不簡單,在場諸位都是一等一的神通高人,看一眼心裏就清楚了。”

鐘三先生將絹冊握地緊緊的:“我萬法宗最高的密傳法訣,怎可以輕易大舉示眾。”

這時風君子突然大喝一聲:“鐘三!你還要不要臉了?明明是石盟主拿出來的東西,怎麽又成了你家的最高法訣?……別丟人現眼了。將《萬流歸宗訣》還給石盟主。”

那麽多雙眼睛盯著鐘三,鐘三無可奈何的將絹冊又拋還給我。我向眾人笑道:“這件東西其實是風宮主交給我的,他說西昆侖萬法宗宗門傳承信物不敢私藏所以暫時交給我這個盟主保管。等把萬法宗的事情搞定了,自然會再贈正傳之人。”

鐘三顫聲道:“既然如此,還請石盟主完璧歸趙。”

我冷冷一笑道:“你別跟我說,去跟風宮主說。等你們把事情交代清楚了,我也自會將《萬流歸宗訣》交給正主。”

鐘三問風君子:“請問風宮主是在何處得到的本門秘典。”

風君子:“不是你家的秘典,是昆家的秘典。昆如公夫婦臨終之時傳給了昆山子,後來昆山子拜我為師,又將這部秘典交給了我保管。”

鐘三擦了擦汗大聲道:“這就對了,昆如公發現祖先洞府,又發現了留在洞府中的《萬流歸宗訣》,我們上門就是為了求回祖師遺物。”

風君子:“對什麽對?《萬流歸宗訣》根本不在你們手中,按照修行界的規矩,你們鐘氏兄弟只是有緣門生而非正傳弟子,我想這個規矩在西昆侖也是一樣的吧?……既然借人屋檐避雨,竟然翻臉鳩占巢穴。昆如公夫婦已死,現在誰也無法證明他們是怎麽得到的《萬流歸宗訣》。但我只看信物,昆家才是萬法宗正傳。……今天,就請你們鐘氏兄弟卸了弟子身份,趕緊讓出仙府吧。”

鐘三額頭全是汗,也怪他們當年的事情做的不幹凈,奪了洞府卻沒有將這本秘典得到手。現在只有硬著頭皮不認帳了:“道法傳承在於人,而不在於冊。一本《萬流歸宗訣》說明不了什麽。”

風君子這回沒生氣,反而點頭道:“說的有道理,我不反對你。如此說來傳承在於法,而不在於物,這座仙府並不隨傳承,你們奪寶害命,就別怪我來報仇!”

鐘三已經被逼到了墻角,還在掙紮辯論:“昆如公夫婦因傷而死,可昆山子也殺了我萬法宗兩名護法,這帳怎麽算?”

風君子:“既然雙方都有死傷,我也沒有辦法糾纏。我不是賣耗子藥的,你也不是耗子,我大老遠來到西昆侖不是來殺人的是來講道理的。……此恩怨不談,你們既然能奪昆家的仙府,那我也能替昆家奪回來,今天我是來替昆山子奪回家園的。”

鐘三:“那也應該是昆山子親自來,風宮主並非我昆侖仙境中人。”

風君子:“我確實不是本地人,可西昆侖眾位高人用須彌神罩扣我,破陣之時昆山子為救我而身受重傷,一身神功散盡。她想來討還公道現在也沒這個力量。因為你們的錯,我受了她的恩,而且我還是她師父,今日替她出頭有什麽不可以的嗎?……在場諸位高人見證,我可不可以找鐘氏兄弟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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